蜜蜂与羊角面包

打一枪就跑的单机玩家,HE主义者,随缘更新
团兵洁癖不拆不逆。团兵论坛&AO3:Evelyn2022

【团兵】黑猫的探戈

Summary:埃尔文有了别的猫,利威尔很生气。

没什么高级趣味的轻松恋爱日常,会吃奇怪小醋的中年夫夫。虽然黑猫文学应该很多朋友都写过,还是想自己搞一篇玩玩。

 

正文:

 

调查兵团最近来了一只猫。

猫是入冬时几个年轻士兵在军营门口捡的,被发现时个头尚小,在北风中孤零零瑟缩成一团,漆黑的身体像是松散的煤球,随时可能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士兵们见它无依无靠,凭一己之力恐怕活不过冬天,于是私自将它抱回兵舍,用省下的口粮悉心喂养。

这黑猫个头虽小,性子却倔,最初几天躲在床底下不肯露脸,冲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两脚兽龇牙低吼,大有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架势。在尝到不劳而获的甜头之后,它终于还是抛弃了身为野猫的自尊,在人类的屋檐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安逸的家猫生活。

每天到了结训时间,小家伙都会等候在兵舍门口,冲归寝的士兵喵喵直叫,主动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来来往往的长靴。有人伸手来碰,它也不反抗,顺势在地上打个滚,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抚摸。军旅生活辛劳且乏味,年轻人们本就需要适当的慰藉调剂身心,逗弄猫儿也就成了难得的日常消遣。日子一长,这猫便成了像马儿一样不可或缺的亲密伙伴。

在调查兵团,利威尔士兵长的洁癖是出了名的,几乎人人都曾因为清洁问题挨过利威尔的嘲讽或责怪,就连士兵们最敬重的埃尔文也不能例外。因为这个缘故,士兵们竭尽所能不让利威尔觉察黑猫的存在,每次黑猫尝试靠近利威尔所在的楼层,都会被及时驱逐到其它地方。

没成想,某天下午,这猫居然擅自从兵舍里溜了出来,径直闯进还在进行干部例会的会议室。彼时埃尔文正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向部下们说明来年壁外调查的作战安排,说话间感觉大腿上添了几分重量。他还来不及低头细看,房间里已经响起阵阵惊呼。所有人都看到一只黑猫直起身子,旁若无人地趴到他们的长官胸前,用前爪拨弄了两下波洛领带上的绿宝石。

刚刚说到哪了?

埃尔文愣了愣,好一阵才接上断掉的思绪,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作战计划书,试图无视正在兴风作浪的闯入者,将会议照常进行下去。黑猫却一口咬住垂挂在他胸前的绿宝石,在他腿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几乎要将波洛领带的带子生生扯断。埃尔文只好暂时放下手头的文件,伸手按住怀里那团蠕动的黑影,语气平静地解释:“抱歉,各位,看来我们的会议出了点状况。”

这个突兀的小插曲带来的欢乐多于惊吓。刚才还因为困意死气沉沉的十几双眼睛倏地发亮,不约而同注视那只通体漆黑的不速之客。在埃尔文的制止下,黑猫很快放弃了叼在口中的宝石,转而用脑袋蹭了几下他的手掌心,又仰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贴在他胸前撒娇似地喵了几声。

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啊,有人低声笑道。

不少人笑着附和,一桌人趁此机会闲聊,谈论起平生所见的猫。韩吉则一脸兴奋地转向利威尔,两只手在半空中飞快比划:喂,利威尔,你快看,这只猫的眼睛是蓝色的!蓝眼睛的一般都是白猫,这种黑猫出现的概率可是比奇行种还低噢!

嘁,吵死了。不就是只猫吗?

利威尔捏着瓷杯喝了口红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从黑猫出现在埃尔文怀里开始,利威尔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尽管他平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他的认知中,猫这种追逐老鼠的生物本身并不比老鼠干净多少,在地下街时,他没少看到猫为了捕食在脏污的沟渠里穿行。埃尔文对此却似乎毫不介意,甚至将宽大的手掌贴在黑猫头顶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摩挲猫耳朵。

利威尔既是担心,又莫名有些不快,在桌子底下用鞋尖踢了踢埃尔文的靴子,在一片笑声里压低声音提醒道:“埃尔文,别碰它,等下记得把手洗干净。”

“啊,了解了。”埃尔文嘴上应着,却连眼皮都没抬,手仍停留在黑猫身上,顺着猫毛生长的方向从脑袋慢慢抚摸到背脊。

那猫本来还仰面看着埃尔文,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显然对这样的触摸很是享受,听到利威尔的劝阻,忽然朝他扭过头,抖了抖耳朵,目不转睛地同他对视。利威尔这才看清它的眼睛:是一种介于灰与蓝之间的颜色,像天色将晚时无云的穹顶。它的皮毛也并非全黑,脖子前有一小撮不起眼的白毛。

不知为什么,利威尔觉得这猫有些眼熟。而黑猫看向他的眼神不太友好,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利威尔眯起眼,放下茶杯,也目不转睛地回望这只猫。他倒是很想一把捏住黑猫的后颈,把它拎到自己面前,看它还能不能继续摆出这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一想到这猫四处乱跑,身上恐怕不是灰尘就是跳蚤,又觉得亲自动手实在得不偿失。

利威尔于是又在桌底下踩了一脚埃尔文的靴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催促他让黑猫快点走开。而黑猫骤然瞪大了灰蓝的双眼,弓起背脊,从埃尔文的膝头跃上长桌,好巧不巧将利威尔的茶杯一头撞倒。滚烫的茶水倾翻在桌上,升腾起阵阵热气。

果然,这家伙是在挑衅。

利威尔唰的一下站起身,挽起袖口就要掐住黑猫的喉咙。闯完祸的黑猫后退两步,舔了几下被烫着的前爪,毫无惧色地冲他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一溜烟蹿到桌子的另一端去了。

 

在误闯会议室后,兵团的办公楼渐渐也成了黑猫的行动领域。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寄生虫在自己眼皮底下晃荡,利威尔心里始终不太舒服。但显然,兵团里的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人人都乐于看见这只亲人的黑猫,任由它在走廊上优哉游哉地踱步,细长的尾巴甩在身后,背脊随着步伐起起伏伏。

倘若黑猫只是在走廊上出没,利威尔尚且觉得可以忍受,偏偏这只猫对埃尔文似乎情有独钟,三天两头就往团长办公室跑,一待就是大半天。利威尔猜测,这大约是因为埃尔文的剃须膏有种猫类会喜欢的草木气味,闻起来清清爽爽,把头埋在颈窝里可以嗅得相当清楚。而埃尔文的办公室在整个军营的最高处,有着明亮干净的大窗户。冬天里最冷的一阵,那里总是不缺阳光,就连利威尔有时都忍不住借着谈论公务的由头多待一会儿,更何况一只猫。

利威尔到办公室找埃尔文商量事情,十次有九次能看到这只黑猫。这猫多数时候蹲坐在埃尔文的办公桌上,懒洋洋地打量进进出出的士兵,俨然将自己视为房间的主人。有时它也会趴在靠窗的木地板上,在冬日温煦的日光里慢条斯理地舔舐自己的皮毛,乌黑的毛发被阳光映照得闪闪发亮。

埃尔文不讨厌猫,甚至称得上喜欢。还是孩子时,他也曾养过猫,对于猫的感情并不比兵团里的年轻人淡薄。只要不妨碍工作,他并不介意让黑猫多待一会儿,有时暂时批完一沓文件,还会容许黑猫跳到自己膝头,主动用手指挠挠它的脑袋和身体,动作娴熟地替它梳理纠缠的毛发。

与埃尔文相反,利威尔对猫实在没什么好感,觉得它们顽劣,聒噪,而且邋遢。每次黑猫凑近埃尔文,他都要绷紧神经,提醒埃尔文留心那些尖利的牙齿和不知刨过什么脏东西的爪子。到了后来,当着利威尔的面,埃尔文几乎从不让黑猫和自己靠得太近,唯恐让利威尔担忧或不高兴。

尽管如此,一些蛛丝马迹还是难逃利威尔的眼睛。譬如某天下午,利威尔到埃尔文的办公室提交利威尔班最新的报告书,在谈话中注意到埃尔文的衬衫前襟上沾着一两根灰黑的毛发。

起初利威尔把它们认成了自己的头发——这样的事过去也有,而利威尔总会第一时间提醒埃尔文,以免在人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他像往常一样,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拍去埃尔文胸前那些恼人的头发丝,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大对劲。这发丝实在太纤细,根本不像是人的头发,而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今天和埃尔文有过什么太亲密的接触。

利威尔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埃尔文,在埃尔文眼里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心虚,如同微风吹过一泓平静无波的湖。他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扫了一眼正趴在埃尔文脚边扒拉地毯穗子的黑猫,仰着脸问他:“你又抱那只猫了?”

“抱了一下。”埃尔文很快回答,声音有点小。

“只是一下?”

埃尔文犹豫片刻,只好说实话:“……可能不止一下。”

利威尔皱了皱眉,轻不可闻地嘁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掸掉粘在指尖上的猫毛,又从外套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双手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埃尔文见利威尔脸色不好看,把手搭在他肩头,打算轻抚几下表示抱歉。利威尔则抬手挡开他的手,低声警告道:“脏死了,以后别用摸过它的手碰我。”

我?脏死了?

埃尔文哑然失笑。他觉得冤枉,为自己也为那只猫。他始终记得利威尔爱干净,每次触碰过黑猫都会认真洗手。而猫类一向有自我清洁的习惯,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舔舐毛发,哪怕是和人类相比,这样的洁癖程度恐怕也很难有人能企及。

——不对,也不是真的无人能及。

埃尔文盯着正专心致志擦拭指尖的利威尔,心想。

 

埃尔文觉察得出来,每次他和黑猫亲近完,利威尔都会有意无意和他保持一些距离。为此他不得不更为克制地和黑猫打交道,任凭猫儿扒着裤腿怎么闹腾,都只是揉揉猫毛过过手瘾,尽可能不让它蹦跶到自己身上。

可哪怕埃尔文已经足够小心,一些误会仍是在所难免。

深冬里的一个雪夜,利威尔到埃尔文房间讨论公务。他们谈完事情,又坐着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心照不宣地往床边挪动。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点了根蜡烛,鉴于他们对彼此身体的熟悉程度,这点昏沉的光亮足够让他们把即将发生的事进行下去。

他们坐在床边亲吻,替对方脱去上衣。窗外北风呼啸,衣服离开身体时,两个人都有些发抖,睫毛因为近在咫尺的呼吸变得湿润。利威尔在接吻时一向习惯闭起眼,而当埃尔文的嘴唇向下游弋,他不由地偏过头,将目光从埃尔文被弄乱的发顶移向其他地方。

也正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利威尔一眼瞥见枕头边上有几根熟悉的黑色毛发。他顿时警惕起来,抓住埃尔文的胳膊往外推了一把,语气严肃地质问:“埃尔文,你让那只猫爬上床了?”

“绝对没有。”埃尔文抬起脸,直视利威尔眼中晃动的火光,回答得很果断。

这回他说的是实话。如今天气越来越冷,黑猫夜里确实会在兵舍到处串门,钻进一些士兵的被窝一起取暖过夜。埃尔文对此倒是不太介意,却也知道利威尔一直嫌猫太脏,因此他从不让黑猫踏足自己的房间,爬上床更是毫无可能。

利威尔对他的话却仍然将信将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你确定?”

“我确定。”埃尔文答道。

这个回答还是没能让利威尔彻底放心。他把覆压在自己身上的埃尔文推到一边,赤着上身下床又点了一盏油灯,端到枕头旁仔细端详。黑发旁边还有几根散落的金发,两种头发落在白色的床褥里,如日与夜在白雪中交叠,长短和粗细都很相近。显然,这并非是黑猫的毛发,分明只是他自己的头发。

虽说是误会一场,利威尔还是相当懊恼,倒不是恼那只猫,而是恼他自己。和埃尔文相熟以来,他几乎从不怀疑埃尔文的决定和言行,现在居然为区区一只猫生出疑心,简直像是感情失和的夫妇怀疑伴侣偷腥,实在是太可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刚刚的一惊一乍道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索性让行动直接替代言语,一声不吭握住埃尔文的肩膀,将他用力向后推搡。

摔在床上时,埃尔文几乎是要笑出声了。似曾相识的一切让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往事。许多年前的某个春天,还是孩子的他和母亲一起到原野上采摘鲜花,回到家时满身都是花草浓烈的香气。家中的猫闻不出他的气味,于是拿他当陌生人提防,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和他亲近。直到他终于洗了个澡,猫儿才欢天喜地扑到他身上,力道大得让他向后摔倒在地毯上。他被摔得后背生疼,胸膛却温暖,好像一整个春天都被他揣在自己怀里。

埃尔文就这样想着,摸了摸利威尔的脸颊,安静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意没能逃过利威尔的眼睛。对于埃尔文的许多想法,利威尔不能马上明白,却也不着急探究,因为深信埃尔文不会出错。而当埃尔文注视着自己静静发笑,利威尔不去过问,则是因为深知笑容背后准没好事。他难免要觉得受了冒犯,趴在结实的胸膛上赌气似地又啃又咬,一口一口力道刚好,轻微的疼痛里夹杂着痒。

埃尔文被利威尔啃咬得时而倒吸冷气,时而轻声发笑,觉得自己像是一块鱼干,一团线球,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此处省略56字。阿sir,放过我吧,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流泪猫猫头.jpg)】

 

第二天中午,利威尔在埃尔文的办公室不知第几次遇到那只黑猫。

这天埃尔文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食堂吃午饭。利威尔料定他工作太忙,以至于连进食都忘了,端着面包和菜汤到办公室一看,果然瞧见埃尔文弯着身子伏在桌上小憩,手边还堆着一沓刚批复完的文件。

调查兵团团长的睡眠一向宝贵,利威尔没舍得叫醒埃尔文,把午饭放在办公桌上,给办公室的门落了锁,打算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等埃尔文醒来。一团黑影却在这时忽然从桌底下蹿出,不偏不倚扑到他脚边,冲着他很轻地喵了一声。

好啊,又是你。

利威尔垂头看着那团黑影,沉下脸轻轻跺了几下脚,试图把不识好歹的家伙吓跑。

第一次见面以来,利威尔一直避免和这只黑猫靠得太近,黑猫大约也觉察了他的敌意,平时见他总是识趣地绕道而行。眼下这猫却一反常态,亲昵地蹭了几下他的鞋尖,甚至趴在地上翻了个身,熟练地把脑袋枕在他鞋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利威尔不知所措。很快他明白过来,他身上仍有埃尔文的气味,早上又用了和埃尔文一样的剃须膏,这只蠢猫大概没能马上认出他。

黑猫枕着鞋,迟迟不肯起身,灰黑的猫毛很快蹭得靴子上到处都是。利威尔早就嫌恶得直打颤,可看到黑猫朝他露出肚皮,毛茸茸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知为什么,他又实在没有动粗的决心。他不想惊动埃尔文,于是只是蹲下身,注视那双灰蓝的猫眼,用气声一字一句地威胁道:“喂,看清楚了,我可不是那家伙。要是不想挨打,现在就给我滚开。”

喵!

黑猫又叫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见他朝自己靠近,忽然爬起身,微微放低前爪匍匐在木地板上,作势要朝他怀里扑来。利威尔心头一惊,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想要抵挡住黑猫的攻击,在黑猫起跳的前一刻一把捏住它的后颈,把它从地上提溜起来。

真是的,脏死了。

亲自动手的那一刻,利威尔多少有些反胃,感觉五腹六脏都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身体里轰隆声不断,像是发生一场地震。可手指才陷进猫毛,他所触碰到的却是从未体验过的柔软,仿佛在阳光底下凭空握住一团温暖的乌云。

利威尔本想迅速将黑猫扔到一边,指尖奇异的触感却让他愣了愣神。等他反应过来,黑猫已经挣扎着摆脱了他的桎梏,敏捷地跃上他的膝头,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胸膛上。

……啊,居然还不赖。

怀抱被黑猫填满时,利威尔难以置信地想。此前他从没正眼瞧过这只猫,近距离接触更是能免则免。现在他才发现,黑猫的皮毛不算太脏,在士兵们的照料下甚至称得上干净。淹没他指尖的毛发在阳光下蓬松光滑,像一片幽暗的湖,湖底燃烧着无名焰火,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探索更多。

利威尔回忆起埃尔文平时抚摸黑猫的情形,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轻轻摸了几下它的背脊。黑猫被他摸得眯起眼睛,换了个姿势偎在他臂弯里,又把脑袋靠在他胸口上,喉咙里呼噜呼噜响个不停。轻柔的呼噜声像是早春催生万物的风,扑到他身上脸上,又钻进胸膛里,同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融为一体。

对于利威尔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而他发现自己对此并不讨厌。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让黑猫趴在自己大腿上,凭感觉继续抚摸它身体的其它地方。黑猫似乎早就忘了他们初次见面的不愉快,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喉咙里的呼噜声随着他逐渐大胆起来的动作变得愈发响亮,玻璃珠子似的圆眼睛里倒影出他的脸。

唔,猫类的快乐还真是简单,这一点倒确实值得人类羡慕。

利威尔心里想着,用食指蹭了蹭黑猫的下巴,后知后觉地发现猫眼中的自己居然在微笑。

大约是嫌他胸前的领巾太碍事,在被洁白的绸布数次蒙住脑袋后,黑猫一口咬住领巾一角,歪着头就要扯到一边。好在利威尔反应快,在猫头上不轻不重拍了一把,随即双手抓住黑猫的两只胳膊,把它举到半空中,看着它的眼睛轻声训斥道:“不许这样,听见没有?”

黑猫也盯着他看,细声细气叫了几声,声音似乎有些委屈。才被放回沙发上,黑猫就快速蹿到沙发的另一头,眼巴巴地望着仍在休息的埃尔文。利威尔生怕它把埃尔文吵醒,伸手把它拎回自己身边,揉着它的脑袋小声说:“喂,我说,你就不能别整天打扰那家伙?他连午饭都没空吃,下午还有一堆事要做,可没时间管你。”

黑猫像是听明白了,没再出声,只是用爪子轻轻扒拉身下的皮革解闷。眼看沙发上又多了几道划痕,利威尔只好将它重新抱在怀里,小心地捏住它的一只前爪仔细打量,自言自语嘀咕起来:“爪子都这么长了,也没人给你剪?”

他又掂了掂黑猫的肚皮,轻声说:“看来你的毛比肉还多。调查兵团可没有肉吃,你平时都吃什么?捉老鼠吗?”

他的目光随后游移到黑猫的尾巴上,以及尾巴之下的一小片区域,继续道:“啊,是公猫……你天天跟着那家伙,难道公猫更喜欢和男性待在一起?”

利威尔就这样抱着猫,认真端详它的身体,嘀嘀咕咕又跟它说了好些话。黑猫被他摸得服服帖帖,喵呜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趴在他腿上不肯动弹。直到黑猫把头埋在他怀里,无声无息地睡着了,利威尔这才恍惚想起来,自己到办公室的最初目的是看埃尔文。

埃尔文一向睡得浅,这样的午憩很少能超过一刻钟。以埃尔文的个子,一直弯腰伏案,显然有些勉强。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埃尔文居然仍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在利威尔看来实在不可思议。

利威尔把熟睡的黑猫揽在一只手臂里,起身走到桌边,注视埃尔文沉睡中的侧脸。这天天气不错,冬日的阳光透过蒙着水雾的窗玻璃落进办公室,让一切都有种暖融融的质感。埃尔文的半边脸颊都笼在绒绒的金光里,棱角分明的骨骼线条变得格外柔和,一些本来应当贴在发际的碎发也松散地垂落下来。他看起来几乎像是个做着好梦的孩子,毫无戒备地枕着手臂沉沉睡去,似乎任何事物都不能惊扰他分毫。

利威尔很少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看到这样一个埃尔文。他站在桌边,盯着熟悉的脸孔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想要替埃尔文把那些垂在额前的发丝拢好。指尖将要触碰到额头的刹那,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才摸过猫。

眼下利威尔倒是不排斥和黑猫亲近,但这猫天天在地上跑,就算没有跳蚤,灰尘想必也沾了不少。他于是及时收住手,也收住自己那颗陡然脱缰的心。可他的的指尖还来不及挪开,另一只手早已将它轻轻捏住。埃尔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眯着眼睛看向他,一些细碎的笑意在金色的睫毛底下安静涌动。

这目光让利威尔一阵发窘。他从埃尔文手里抽回手,有些局促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一直没睡着。”埃尔文坐直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趴着桌子睡不太舒服,看来我还是更适合在沙发上午睡。”

这下利威尔更窘了。他确信埃尔文是故意的,忍受身高带来的不便弯身装睡,就为了偷听他和黑猫说的那堆傻话。埃尔文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还在他怀中酣睡的黑猫,又顺便去牵他空着的另一只手。

利威尔心里攒着火气,将手往身后一藏,绷着脸抗拒道:“不是说过吗?不要用摸过它的手碰我。”

“抱歉,利威尔。”埃尔文说,眼睛里仍噙着笑意,手不紧不慢探到他身后,卡住那只仓皇逃窜的手,“不过我怎么记得,刚才好像也有人要用摸过它的手碰我?”

他说着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利威尔额前的几缕头发。在利威尔的经验中,这样的亲昵通常是亲吻的前兆。

经过一番没什么说服力的抵抗,利威尔终究还是习惯性地闭起眼,微微仰起头,等待那个即将到来的吻。可左等右等,埃尔文仍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始终只是用温暖干燥的掌心摩挲他的手腕。

利威尔心里疑惑,忍不住睁开眼,发现埃尔文也正低头望向他,显然是等着看他先沉不住气。蓝眼睛里狡黠的笑意在利威尔看来实在可恶,他咬咬牙,甩开埃尔文的手,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有点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下没估计好距离,不但两个人的牙齿撞到了一起,胸膛也贴得太近,把怀里的黑猫都给惊动了。可怜的猫在两具身体的挤压下猛然惊醒,发出一声惊叫,挣扎了几下蹦到地毯上。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分开才贴到一起的嘴唇,蹲到地上去安抚黑猫。好在黑猫并不怎么介意,被抚摸一番后很快平静下来,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一阵,最终跃到利威尔大腿上,一头钻进雪白的领巾底下。

“看来它现在更喜欢你。”埃尔文见状,欣慰地笑了一下,摸了几下黑猫露在领巾外的身体,轻声问它:“是不是啊,小家伙?你喜欢和利威尔兵长待在一起吗?”

黑猫从领巾下探出头,赞同似地喵了一声。

利威尔只觉得这样和动物说话实在傻气,皱眉道:“说什么傻话。被其他人听到,该说调查兵团团长像个小鬼一样幼稚了。”

埃尔文无所谓地微笑:“不是只有你在吗?”

确实,只有他,也只能是他。像孩子一样睡着的埃尔文,和猫儿说话的埃尔文——那些别人无法触碰的埃尔文·史密斯,只会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真实面容。

利威尔托住黑猫的后腿,让它把爪子搭在自己肩上,埃尔文则朝利威尔靠近了一些,展臂将他揽在怀里。利威尔的后脑恰好抵在埃尔文胸膛上,整个人被罩在埃尔文的影子和气息之中,这让他感到自己似乎也是某种被埃尔文抱在怀里的小动物。

这个联想并没有让利威尔觉得不快。在埃尔文这里,他不介意也无需介意放弃一些骄傲,变得被动,服从,甚至脆弱,正如埃尔文也不会介意向他展现自己不合时宜的孩子气。他们能长久地站在彼此身侧,并不只是因为强大。唯有在对方身边,他们可以暂时从“团长”和“兵长”的钢铁之躯里抽离出来,无所顾忌地流露所有难以示人的柔软情绪。

利威尔抱着黑猫,埃尔文抱着利威尔,两个人围在一起又逗弄了一会儿猫,利威尔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提醒道:“埃尔文,你记得把午饭吃了,我先回一趟兵舍。”

“回兵舍?为什么?”

“它爪子太长了,得给它剪剪。”利威尔解释说,摸了摸黑猫的鼻子,“你之前天天和它待在一起,怎么不给它剪指甲?把你抓伤就算了,爪子里藏着脏东西,哪怕是猫也容易生病吧。”

埃尔文劈头盖脸挨了责怪,停住抚摸黑猫的手,目光在利威尔和黑猫间来回移动。他心里不是滋味,语气也跟着变得沉闷:“利威尔,你也很喜欢它啊。”

利威尔听出埃尔文话里罕见的醋意,反倒得意起来,顺着话头添油加醋:“啊,的确如此。我可不像某个家伙,喜欢它还偷偷摸摸不敢承认。”

偷偷摸摸?他是为了什么才“偷偷摸摸”?

这不厚道的指控简直让埃尔文觉得委屈。他收紧箍着利威尔肩膀的手臂,继续追问:“利威尔,除了它,你还喜欢什么动物?”

“动物?”利威尔顿了顿,“哦,要是人也算动物,倒是有一个。”

“是吗?”埃尔文不动声色地接话,“那么,谁是那个幸运的人类?”

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不过是拿话给利威尔设个套。埃尔文确信,以利威尔的脾气,绝不肯轻易说出那个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不出他所料,利威尔不大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盯着木地板沉默了一阵,只是咕哝一句:“……金毛混蛋。”

这个熟悉又久远的外号惹得埃尔文一阵发笑。他看着利威尔低垂着的眼睑,满意地总结:“利威尔,看来‘不敢承认’的可不止是一个人。”

埃尔文本以为利威尔会出声反击。可利威尔只是抬眼瞪他,三两下挣脱他的臂弯,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耳朵尖在阳光下微微泛红。

直到利威尔走出门去,黑猫撒娇般的叫声也从走廊上消失,埃尔文这才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利威尔刚刚那句话分明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回答。

啊……错过了一次认真告白的机会吗?

埃尔文独自坐在阳光里,喝了一口早就凉掉的菜汤,望向办公楼下利威尔搂着黑猫的背影,有些遗憾地笑了笑。窗外的训练场隐约传来人声,午休的士兵正陆续起床。过不了多久,他恐怕又要被新的事务裹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恰当的情境再提起那个几乎从未谈论过的话题。

不过,没关系。他想。

想要说的东西,留到下个夜晚再一并告诉利威尔吧。

 

- end -

*标题来自一首相当出名的日语歌《黒ネコのタンゴ》。探戈是双人舞,顾名思义,本文其实有两只黑猫。

文中黑猫的习性是照着我家黑猫写的,不同猫猫习性或许有所不同,比如似乎并非所有猫都会主动翻肚皮撒娇,有的猫甚至不肯让人摸肚皮。亲身体验,猫真的会因为味道大变认不出人。以及,猫奴每次撸猫都忍不住想和小猫咪说说话hhh

胸前一撮白的蓝眼黑猫是真实存在的,微博上一个叫“喵呜不停”的摄影师还拍过猫猫的写真,可以说完全命中我心目中猫化利歪的形象(其实更像是他们的小孩):【点击查看可爱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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