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与羊角面包

打一枪就跑的单机玩家,HE主义者,随缘更新
团兵洁癖不拆不逆。团兵论坛&AO3:Evelyn2022

【团兵】Loving Strangers(三)

史密斯夫夫paro+前世今生,特工文X杀手利。前文请戳:(一)(二)

在原作基础上设定的奇怪架空背景,和现实无关。本章接着谈恋爱,两个影帝继续踢直球飙演技。

 

正文:

 

谋杀。

这个字眼像一串冰冷的电流,呲呲淌过埃尔文的身体。他骤然从床边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外张望,果然看到楼下停着三两辆警车。

看来酒店客房服务的暂停不是没有原因,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埃尔文从抽屉里重新取出手枪,走进浴室关上门,将淋浴器和水龙头的水量拧开到最大。

入住酒店的第一天埃尔文就反复检查过,套房里并没有窃听器,他的手机也安装了反监听系统。然而谁也无法保证是否隔墙有耳,保持警惕总不会出错。浴室很快被哗哗的水流声充斥,在一片嘈杂声响的掩护下,他压低声音冷静回答:

“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异常。”

“我猜也不是你,走个流程问一问罢了。不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至少十八个小时,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十八个小时。

埃尔文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上午八点二十分,这意味着谋杀大约发生在昨天下午。现在他依然记得,昨天下午有很明媚的阳光,海浪声柔和如摇篮曲,沙滩上还能看到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拥吻的恋人。而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享用利威尔亲手为他沏的红茶,细细端详那张写有好看字迹的纸条。

就是那样一个惬意的、笼罩着金色光晕的午后,在他周围的某处,有人正在死去。

很快埃尔文从韩吉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大致经过。大约四天前,一个戴眼镜的外国男人在这家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此人用的是马莱护照,护照上的名字是“吉克·耶格尔”,据说是马莱某研究机构的科研人员,趁着休假来探望移居到艾尔迪亚的父亲及异母弟弟。

这位耶格尔先生的房间恰好在埃尔文房间的正上方。按照酒店服务生的说法,吉克·耶格尔有早起的习惯,每天都会在早上六点左右要求客房服务。今天早晨,吉克·耶格尔的房间却迟迟没有动静,敲门也无人应答。服务生破门闯入时,只见吉克·耶格尔双目圆瞪仰面躺在起居室正中的地毯上,额头和前胸都有弹孔及血迹,尸体已经发凉僵硬。

如果吉克·耶格尔的确是个普通的科研人员,这场谋杀只会被当成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韩吉也不会大费周章特意给埃尔文打这通电话。然而根据F.D.F掌握的情报,吉克·耶格尔似乎曾长期暗中效力于一个名叫“耶梦加得”的恐怖组织。这个组织以重启巨人之力、重建世界秩序为最高宗旨,十多年前曾在各国发动多起恐怖袭击,被视为世界稳定的头号破坏者。据推测,吉克·耶格尔作为这个组织的狂热信徒,没少运用专业知识为组织的恐袭行动提供技术支持,也因此被列入F.D.F的关注名单。

吉克·耶格尔入境当天,F.D.F曾讨论是否要对其采取行动。由于手头证据不足,高层担忧在艾尔迪亚国土上暗杀或逮捕马莱公民会让两国本就足够紧张的外交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件事也就被暂时搁置。直到今天早晨,利贝地方警厅在抵达凶案现场后对死者的信息进行记录,吉克·耶格尔已死的消息于是通过三大兵团内部共享网络传到了F.D.F的指挥总部。F.D.F对此极为重视,立即要求地方警厅提供有关凶案现场的一切信息。

目前已有的侦查结果显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来自凶手的指纹、毛发、血液等生理痕迹,唯一的线索是三枚九毫米子弹。凶手采用的是典型的莫桑比克射击法,其中一枚子弹正中死者头部,可谓一击致命,另外两枚击中胸腔,大概是为了确保目标死亡上的双重保险。

鉴于当时并没有人听到任何异响,凶手大约在手枪上安装了消音器,且从入侵到射杀只用了相当短的时间,死者甚至来不及反抗或呼救。此外,走廊和临近几个区域的监控记录也在第一时间被抹除得干干净净。从杀人到善后,凶手的所有行动都干净利落,很有可能是一个职业杀手。

还是个相当出色的职业杀手。

埃尔文心想,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配枪。

能够在他头顶上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杀,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对方不仅技术娴熟,心思缜密,而且足够大胆,对自己的能力高度自信。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如果此刻仍然潜藏在酒店里,无论是否是他的敌人,恐怕都是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我一开始确实想过是你做的,毕竟调查兵团的配枪用的都是九毫米子弹。不过看了现场传来的子弹照片,我就知道那绝不可能是你。那种经过特殊改造的轻型子弹,一般只有女式手枪才能用得上。”

“女式手枪?”埃尔文一时有些愕然。

“不错。虽然都是九毫米子弹,那种子弹的外壳要更薄,弹头也更小巧,质量只有普通九毫米子弹的一半左右。一般来说,这种子弹匹配的手枪尺寸都不会太大,开枪时后坐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当适合体型娇小的女性使用。据我所知,许多女性杀手或特工都会选择这种武器。”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女人?”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推测。事实上,如果凶手的性别的确是女性,那么,我想凶手的身份也不难确认——”

说到这里,手机那头的说话声停顿片刻,随后是一串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一份加密文件被传送到埃尔文手机上,韩吉的声音也跟着重新响起:

“——埃尔文,你听说过‘N.N’吗?”

“听起来很耳熟。不会是一个乐队吧?*”

埃尔文半开玩笑地说,输入密码解开文件,一些文字迅速滑过他的指尖:杀手组织、行踪诡秘、佣金昂贵、“耶梦加得”头领遇害身亡——

“简单来说,N.N是近几年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全称是‘No Name’。过去这些年,除了私人委托的暗杀业务,他们还进行了至少18次针对‘耶梦加得’的行动,其中最惊人的一次成果是潜入恐怖组织基地,成功杀死‘耶梦加得’的三大头领之一。有人推测,他们不仅接受黑帮和富人的雇佣,或许还接受各国情报机构‘外包’的任务。”

一个对抗恐怖组织的杀手组织,有点意思。

埃尔文低头浏览手机上的情报,忍不住在心底暗忖。

“耶梦加得”能够横行世界多年,不是没有缘由。据埃尔文所知,这个恐怖组织并不是光有恐怖袭击一类的暴力手段,他们的情报网络曾经遍及世界各地,称得上无孔不入。包括艾尔迪亚在内,几乎各国高层都有见不得人的把柄被这个组织捏在手里。过去有那么一次,中东联合国曾派出特工对“耶梦加得”采取行动。那次行动以失败告终,而作为报复,“耶梦加得”向世界公开了中东联合国为了备战暗中研制生化武器的机密。国际舆论一时哗然,中东联合国也因为违反国际和平协议被驱逐出主席团席位。

没有人知道“耶梦加得”手中究竟还掌握着多少情报。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各国情报机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生怕一旦贸然采取行动便会引火烧身。以本国名义制裁“耶梦加得”风险太大,能够调动的国际刑警警力又相当有限。这样的情形,最需要借助一股没有任何立场的中间力量从中周旋,即使这股力量可能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正义”。

N.N就是这样一股游走在黑白之间的力量。他们一方面拿钱办事,按照道上规矩从事传统的暗杀业务,一方面又利用身份之便进行各国情报机构不便亲自执行的棘手任务。由于跟各国的这层共谋关系,这样的黑道势力往往混得不错,只要在明面上不捅出什么大篓子,不触碰到某些底线,各国对其不符合法理的所作所为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样做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且不说与恐怖组织为敌无异于自引祸水,他日一旦利益发生冲突,说不准各国情报机构也会将其视为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加以铲除。要经营这样一个组织,不仅需要过人的胆量,更需要同各方势力巧妙周旋的头脑。所以——

“——这个组织的领头者大概不是一般人吧?”

埃尔文说,语气几乎带了点儿称赞的意味,手机那头的韩吉不知怎么地笑了几声。

“要是知道她的事迹,你会更惊讶的。目前已有的情报显示,N.N的领头者名叫丽芙·米坎(Leaver Mickan),是一名女性。”

“女性?”

“所以我一看到子弹就觉得,这件事说不定也是她的手笔。据说她曾经独自潜入某个敌对黑帮的地下赌场,身上唯一的武器是一把不起眼的匕首,而她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在场的二十多个壮汉全部放倒——”

身手矫健的女杀手,对比悬殊的厮杀,这种真假难辨的江湖传说埃尔文倒是听过不少。

他在韩吉的说话声里继续查看手机上的情报。如他所料,情报里连丽芙·米坎本人的清晰影像也没有,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二手传闻。这样的关键人物通常行事谨慎,几乎不会留下暴露自己身份的确切信息,估计这个名字也只是个代号罢了。

不过“米坎”这个姓氏很特别。埃尔文记得,东洋语里也有发音相近的词汇,比如“蜜柑”(mikan)。这个词还是不少东洋女性的名字,据说能让人联想到甜美明朗一类的特质。

像阳光一样的金色,能置人于死地,甜蜜的、温暖的、致命的东西——

“——说起来,她用得最顺手的武器是刀具,这次却用了枪,大概是觉得目标不难对付吧。”韩吉的声音打断了埃尔文的思绪,“当然,有可能是她当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不想把衣服弄脏……说不定她工作完了也要约会呢。”

韩吉的尾音带着笑意微微上扬,显然只是想开一开埃尔文的玩笑。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埃尔文的脑海里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如果今天工作顺利,今晚我可以不用上班。要是那个时候,你碰巧也有空的话——

那是昨天早上利威尔向他发出邀请时说过的话。埃尔文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黑发的小个子站在清晨的阳光底下,仰着脑袋望进他的眼睛,发丝、睫毛和鼻梁上都是细碎的金色光芒。那时对方看起来也是甜蜜而温暖的,像圣诞节早晨壁炉旁的奶油蛋糕,冬日里加了牛奶的热红茶,又或者某种新鲜的、带毒的金色果实。

“那她喜欢喝红茶吗?”埃尔文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在担心什么?埃尔文皱着眉头心想。

利威尔,丽芙·米坎,且不说这两个人的性别根本对不上号,前者身上根本找不到半点后者应有的特质。不关心政治,眼里只有甜点和红茶,会因为他的几句话红了耳朵,被他攥住双手便无力反抗——这样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和他过去打交道的危险分子不是一类人,不过是个性格直率的普通人罢了。

埃尔文这样想着,右手在手枪握把上捏紧了又松开,试图掐灭那点刚刚生出苗头的荒唐猜想。手机那头则适时地传来韩吉不怀好意的笑声:“埃尔文,你该不会是想请她喝红茶,然后用美男计——”

“韩吉。”埃尔文无奈地出声打断。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我之前在数据库里看到过一份卷宗,丽芙·米坎大闹赌场后,现场遗留有咖啡、红茶、威士忌之类的饮料,其中有一个盛着黑咖啡的瓷杯,杯沿沾有口红印。鉴于她是当晚到访赌场的唯一一名女性,警方觉得有理由相信,那是被丽芙·米坎亲自使用过的杯子。很可惜,杯子上没有留存任何指纹。”

“……这样啊。”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丽芙·米坎喜不喜欢红茶,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也许可以肯定:比起红茶,她更喜欢咖啡。

 

上午八点三十五分,埃尔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时,利威尔正跷着腿坐在落地窗旁的一张木椅里,若有所思地盯着圆桌上的两杯红茶和两片黄油面包。听到他的脚步声,利威尔很快扭过头来看向他,一些柔软的晨光在灰蓝的眼睛里流转。

金色的脸庞,甜蜜、温暖又致命的东西,从初次见面起就让他为之着迷。埃尔文站在原地,端详了一会儿阳光下的面孔,上前拉开圆桌旁的另一张椅子,在利威尔对面坐下。

“早安,利威尔。”埃尔文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我还担心你就这么走了。你之前去了哪里?”

“外面好像出了点状况,客房服务也暂停了。我早上起来肚子太饿,摁了半天铃没人应,干脆自己到酒店厨房弄了点吃的。”

利威尔说着捏住一只瓷杯,凑到唇边呷了一口红茶。那种捏瓷杯的方式很特别,不是捏住握柄,而是张开五指紧紧抓着杯沿。那件属于埃尔文的衬衫则松松垮垮笼在利威尔肩头,袖子在手肘上堆叠了好几层,微微敞开的领口还能看到一些不言自明的浅红印记。

这分明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早晨,也是埃尔文第一次看到喝茶时的利威尔。不知道为什么,埃尔文心里却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好像这样的早晨从前已经有过无数次。就连昨晚发生的一切,起初难免让他心存犹疑,如今看来却顺理成章,顺畅得如同让某样东西重新回到最初被铸造的模具。

埃尔文看着那只抓住杯沿的手,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得。片刻失神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瓷杯,发现杯子里的红茶已经被提前加好了牛奶。他抬头看了一眼利威尔,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其实比起咖啡,我更喜欢红茶。如果有砂糖或牛奶就更完美了。

——后半句话不过是埃尔文当时习惯性加入的谎话,为的是在陌生人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喜好。事实上,他真正喜欢的是不加任何配料的红茶。但很明显,这句顺口说出的谎言被利威尔放在了心上,而此刻对方相当在意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能否得到回应。

那时埃尔文还无法预料,这场闪电般耀眼而迅疾的邂逅会变成长达六年的同床共枕。在他看来,比起澄清一个无关紧要的误会,不如顺着对方的心意继续伪装,既能保护自己,也能取悦面前这个认识了刚满一天的年轻人。他表情自然地尝了一口瓷杯里的茶水,抬眼冲利威尔露出一个温柔的、满足的笑容:“看来你很擅长记住别人的口味,这次的红茶味道跟上次一样好。”

利威尔显然对这番恭维很满意,低头又喝了一口红茶,整个人向后慵懒地靠住椅背,在阳光里像只被人顺毛的猫:“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每次都能记住别人的口味,只不过偶尔会对某些幸运的家伙这样而已。”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幸运啊。”埃尔文含着笑意回应,吹了吹瓷杯上方氤氲的热气,“所以,利威尔,在你眼里我是特殊的了?”

“嘁,厚脸皮的家伙——”

埃尔文不抬头也知道,利威尔的耳朵尖大约又要发烫。对于他这种面不改色单刀直入的口头调情,利威尔多数时候都会被杀得措手不及,惹得对方脸红心跳也因此成了埃尔文后来婚姻生活里的一大爱好,其中的乐趣类似于小孩儿总爱用手指逗弄含羞草叶片。

短暂的沉默后,或许是为了岔开这个让人难为情的话题,利威尔盯着挂在埃尔文脖子上的毛巾,抛出了另一个问句:“对了,你刚刚是在洗澡吗?”

埃尔文啜饮茶水的动作倏地停住了。

他刚才当然不是真的在洗澡。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结束了和韩吉的通话,浴室外则恰好传来利威尔开门的声音。为了不让对方觉察异样,他将手枪藏到盥洗台下,又冲到开着水的淋浴器底下迅速洗了个冷水澡。此刻他身上仍穿着雪白的浴袍,金色的发梢上还挂着水滴,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刚洗完澡的男人。

既然如此,利威尔为什么要特意问这个?纯粹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觉察了别的什么事情?

埃尔文注视利威尔的眼睛,试图弄明白眼前人发问的真实意图。好在利威尔没给足他胡思乱想的余裕,很快自顾自把话说了下去:“你一直待在套间里,大概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原来是想说这个。果然是我多心了吗?

埃尔文心想,稍稍松了口气。餐盘里没有刀叉,他抓过一片黄油面包随意啃了几口,风轻云淡地明知故问:“外面怎么了?”

“外面现在都是警厅的人,据说……据说是因为楼上死了人。”

这是埃尔文当天早上第二次得知命案发生的消息,而他不得不表现得震惊又恐惧,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第一次离血腥事件如此之近的普通人。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黄油面包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发抖的左手则将杯子里的红茶洒得到处都是——谢天谢地,这下他终于不用硬着头皮喝下那些本来就不合口味的奶茶。

随后利威尔把道听途说的消息一一转述给埃尔文听。他看起来倒不太慌乱,只是说话的气息有些局促,大概进门以前就已经把震惊和恐惧的情绪消化得差不多。埃尔文则作出惊魂甫定的模样,表情严肃地听利威尔谈论那些自己早就一清二楚的案件细节,不时揉着眉心倒吸一口凉气。

谈话到了最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多少有些面面相觑的意味。毕竟,意识到整个夜晚他们头顶上都躺着一具冰凉的尸体,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埃尔文隔着圆桌攥紧利威尔发凉的手,盯住对方因为心绪不宁扑簌着的睫毛,语气关切地问:“出了这样的事,你肯定也害怕吧?”

“当然有一点。不过警厅的人说,为了确保安全,他们会派人手在酒店严加防范,让我们不要太担心。有他们在,我觉得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但愿如此。”埃尔文也说,指尖一路往上滑到利威尔手腕附近,“你要是觉得害怕,这几天不妨暂时住在我这里。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待着要安全。”

利威尔嗤笑一声。血腥的凶杀使他面露忧色,却没有让他忘记跟埃尔文抬杠:“你这家伙,害怕就直说。明明是你自己在怕,所以才想找个人作伴吧?”

一下,两下,三下,指尖上传来的脉搏平稳而均匀。埃尔文稍稍用力牵住利威尔的手,示意利威尔到自己身边来。后者则默契地起身绕过圆桌,被他牵着坐到了大腿上。

“不谈这些可怕的事了。利威尔,你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利威尔回答得斩钉截铁,“还得多谢某人,我身上痛得要死。”

利威尔说着有意无意扶了一下后腰,埃尔文不难想象对方最难受的地方是哪里。他哑然失笑,将手扣在利威尔腰间,表情认真地道歉:“实在对不起,既让你睡不好觉,又把你的衣服扯坏了。作为补偿,今天中午你想吃点什么?”

“午饭就算了。出了这种事,餐厅一时半会儿估计开不了。”利威尔说着拨弄了几下埃尔文濡湿的金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浴袍底下的一小片皮肤,“照我看,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这家伙应该也不太好受吧?”

埃尔文起初不明白利威尔说的“不太好受”是什么意思,过了有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对方说的是他身上的那些抓痕。和他以往受过的一些伤痛相比,这样的抓痕在他看来连伤口都算不上,不过是猫咪用爪子挠挠人罢了。

这个联想让埃尔文又要发笑。他更用力地揽住利威尔的腰肢,贴在对方仍然有些发烫的耳朵旁低声说:“没事,早就不痛了。不过,如果你下次下手能轻一点,我会非常感激的。”

“哦?你还想要有下次吗?”

“事实上,我现在就很想要一份餐后甜点。”

埃尔文回答,用鼻尖蹭了蹭利威尔的眉心。而他的餐后甜点主动用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颈窝里,在他锁骨附近不轻不重咬了几口。

哦……一块会咬人的甜点,一只爱磨牙的黑猫。

埃尔文微笑着想,宽大的手掌从衬衫下摆径直闯入,贴在后腰的皮肤上。利威尔则低下头,用手指缠住埃尔文浴袍的腰带,嘴里仍说着调侃的话:

“看来我猜得一点都没错,埃尔文·史密斯,你是不容易被喂饱的那类人。”

“别忘了,我只吃了不到半块面包。而且,利威尔,难道你就吃饱了吗?”

埃尔文反问,捏住利威尔的下巴,让对方仰头看着自己。明媚的阳光下,埃尔文又看到了灰蓝的海,海面倒映出天空的颜色和云朵的形状,还有他自己。

埃尔文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像品尝什么美食那样衔住利威尔的嘴唇,几乎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两个人都装作没听见,只是将嘴唇紧紧贴到一起,身体也更使劲地往对方靠近。

有句俗语叫某某一刻值千金,现在虽然不是春天,更不是深夜,但同样弥足珍贵。埃尔文想,自己大概很久没有陷入这种不理智的状态。他像是一条坠入深海的鲸,心甘情愿浸没在灰蓝的、温暖的海水深处,除了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世间的一切声响通通与他无关。

敲门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响亮。饶是两个人再想把刚刚开了个头的事情继续下去,此刻也很难彻底做到心无旁骛。利威尔咬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埃尔文则苦笑着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利威尔刚从衬衫里滑出来的肩膀,主动提议道:

“利威尔,不然还是去看看吧?”

 

“啊,两位先生,很抱歉唐突打扰。我是中央警厅的探长奈尔·德克,这是我的证——”

门外自我介绍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只正打算出示警官证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对方露出惊异的表情,音调跟着节节攀升:“咦?埃、埃尔文?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我正打算问你。奈尔,你也来度假吗?”

埃尔文问。他穿着被红茶打湿的浴袍,表情坦然地站在木门旁边,怀里则搂着一脸不快抱住手臂的利威尔。

不合身的大号衬衫,清晰可见的牙印,依偎在一起的身体——从奈尔电脑宕机般的表情埃尔文看得出来,眼前所见的一切恐怕稍稍超出了这位老同学的理解范围。长达一分钟的可怕沉默后,奈尔这才咽了一口唾沫,分开干燥的嘴唇艰难开口道:

“啊,那个,埃尔文,所以,你们两个是在——”

“我们在约会。”埃尔文回答。

“……噢。”

奈尔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只是吐出一个语气词。埃尔文却清楚得很,对方真正想说的其实是:

别开玩笑,什么时候“约会”成了“睡觉”的同义词?

在远离王都的地方遇到熟人,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奈尔告诉埃尔文,由于酒店的这起案件牵涉到马莱公民,中央警厅认为不得不慎重处理,于是决定从总部分派人手监督案件的侦破。恰好他前几天正在利贝附近的另一座城市出差办案,总部索性直接任命他全权负责此案,眼下他打算逐一询问酒店内的房客,进行初步的调查取证。

“这么说,你是来工作的?”埃尔文问。

“不错。”奈尔回答,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目光小心避开两个人敞开的领口,“所以呢,老同学,还请你和你的约会对象接下来配合一下我的工作,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哦?你想问什么?”

利威尔歪头靠在埃尔文胸膛前,捂住嘴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露出一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两个还要睡觉”的阴沉表情。奈尔于是识趣地不再废话,唰唰几下扔出一连串问题:昨天下午两点左右,二位在做什么?是否遇到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是否注意到凶案现场附近有什么异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二位又做了什么?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调查取证,对于奈尔而言,唯一的收获恐怕不过是意外撞破自己多年好友的一桩风流韵事。埃尔文声称自己昨天下午在套间的阳台上喝红茶,并没有听到楼上传来任何异响,利威尔则表示彼时自己一直在二楼的餐厅做咖啡。除此之外,案发后的整个晚上,他们都和彼此一同度过——关于这一点,除了他们的约会对象,餐厅和走廊外的服务生都可以作证。

偶然相识并互相吸引的陌生人。在这家时常发生艳遇故事的酒店里,这样的人可谓比比皆是,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一类人。一个头脑清醒的单身男人,一对陷入热恋的露水情人,比起后者,前者看起来更有可能是白日行凶的冷血杀手。

恋爱中的普通人,耽于情爱的男人和男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掩护了。

 

承认吧,埃尔文,那个时候,你其实是在利用他呢。

几个月后,埃尔文同韩吉聊起自己的新婚丈夫,韩吉推了推眼镜,毫不留情地发表了一通评论。而埃尔文耸耸肩,摇着头回答说:你说得没错,但也不全对。

埃尔文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他在案件发生后有意挽留利威尔的原因之一。那个早晨,韩吉在通话中告诉埃尔文,鉴于“耶梦加得”是艾尔迪亚的威胁,N.N的这场暗杀活动虽然程序上不合法,却符合艾尔迪亚的利益,在上层的授意下,警方的调查大概只会点到为止。比起逮捕凶手,目前更重要的是保证埃尔文的身份不暴露。吉克·耶格尔的消息传出去后,想必包括“耶梦加得”在内的其他一些势力也将对此事有所关注,私底下恐怕会对酒店成员的身份进行排查。要是顺带着查出埃尔文身份可疑,甚至推测出埃尔文的特工身份,那可就麻烦得多了。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不引起怀疑,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像个普通人一样。

这大概是埃尔文加入F.D.F后收到过的最古怪的命令。暴露身份的特工无异于弃子,这样的掩饰自然是必要的。然而对于埃尔文而言,像个普通人那样去生活,未必就比完成九死一生的艰巨任务要容易。

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

接到命令后的几分钟,埃尔文曾陷入少有的茫然。在走出浴室看到利威尔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去扮演“普通人”的角色:在一个金色的、温暖的早晨,同一个挚爱的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微笑着向对方道声“早安”——

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从前他未曾拥有,往后也无法得到。而在与对方目光相撞的刹那,埃尔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性,譬如爱上一个普通人,组建一个普通的家庭,拥有一栋最最普通的房子。

所以,的确是利用,但不仅仅是利用而已。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为这个黑色头发的小个子着迷——尽管因为职业习惯,这迷恋一直伴随着一惊一乍的怀疑。那天埃尔文注意到,在奈尔这个陌生人面前,利威尔似乎表现得过分从容了。被问及案发当天的行程,利威尔也称得上是对答如流,表情看起来更是光明坦荡。

这一点很奇怪。依照利威尔浑身带刺的性格,埃尔文确实很难想象对方在什么人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但作为一个经历单纯的咖啡师,一生中和中央警厅打交道的机会理应不太多,即使确实没做什么亏心事,多少都应该感到忐忑,太过镇定,反而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因此,那天奈尔问完话灰溜溜地逃离套间后,埃尔文并没有急着将被打断的事情继续下去,而是漫不经心地问起利威尔昨天下午都做了哪些种类的咖啡。利威尔看起来像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答:这个么,我不太记得了,毕竟我当时一直在想别的事。

“是吗?”埃尔文说,不动声色地看着利威尔伸手勾住自己的脖子,“那么,利威尔,昨天下午你都在想些什么?”

“……你要听实话吗?”

利威尔问。那双灰蓝的眼睛因为背对阳光而变暗了,看起来几乎成了黑色,里头藏着一整个浓稠的、密不透风的黑夜。

埃尔文点了点头。利威尔于是踮起脚尖,亲了亲埃尔文的脸颊,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在想你,埃尔文·史密斯。”

 

【可以公开的情报】

“耶梦加得”(Jormungand,北欧神话中能环绕世界的大蛇),一个气数将尽的恐怖组织。曾在世界各地发动恐袭,手头掌握着各国高层的把柄。(注:和此前提到的“卡俄斯”不是一个组织。“耶梦加得”已经快要完蛋,“卡俄斯”才是文利后期要打交道的对手。)

N.N,全称“No Name”,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曾多次进行针对“耶梦加得”的刺杀行动,据说组织头目是一位名为丽芙·米坎的女性。

 

- TBC -

*如果我没有弄错,No Name是利威尔在《进击!巨人中学校》里组的乐队。

明明说今年不会写,还是忍不住摸鱼了。以上三章是目前的库存,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有后续。本来这三章内容是打算用一章写完的,没想到居然抻成了三章3.4w字= =

目前为止心机利扮猪吃老虎把文子哥吃得死死的,下一章估计会写到文利闪婚以及利成为杀手的经历,然后就可以进入夫夫婚后斗智斗勇彼此试探互撕马甲联手打怪的刺激情节了。

史密斯夫妇这个梗太经典,想必已经有同好写过类似的故事,这三章的许多情节、台词和人物设定也有参考电影《史密斯夫妇》,一些内容可能难免雷同。我看过的文太少,不能确定是否存在撞梗,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大家指出。给各位比心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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